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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命运的捉弄顾晏辞挪用我家27.8亿资金,抵押物是我和他订婚的码头。
他搂着我妹妹说:“你父亲用亲子鉴定要挟时,就该懂商场规矩。
”当我从两百米高空坠落时,才看清他们在我药里掺了致狂成分。
三个月后顾氏庆功宴,我推着轮椅出现在门口。“惊喜吗?”我抚过义肢上的钻石纹路,
“听说顾总刚拿下南湾港码头控制权?
”报表在他手中皱成废纸:“你的腿……”水晶吊灯切割着无数道冷光,
那些本该璀璨的光束如同碎钻铺成的刀锋之阵,狠狠穿刺着秦晚的视网膜。高耸的香槟塔,
每一滴上升的气泡都倒映着虚假的欢愉,也映照着落地窗前她苍白如纸的脸。
掌心薄薄的手机屏幕,此刻重逾千斤,透骨的寒意从指端蔓延开来,冻结了她的呼吸。
那是***部刚发来的加密文件。标红的数字,像刚从活体上溅落的血珠,
带着惊心动魄的黏稠感横亘在她眼前:27.8亿。下面一行小字如同淬毒的钢针,
精准地刺穿了她最后一丝侥幸:[顾氏集团挪用秦氏基建专用资金]。目光下移,
视线触及所谓的“抵押物”时,秦晚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继而逆流。南湾港码头。
那个承载着太多誓言与甜蜜的港口。就在三天前,在无数艳羡目光的见证下,
她的未婚夫顾晏辞,将这枚璀璨的“定情信物”亲手放入她掌中。
他低沉***的嗓音犹在耳畔:“晚晚,它就是我对你的承诺。从今往后,
这里是我们共同起航的地方。”他还轻柔地为她戴上了那枚价值连城的稀世粉钻,
钻石灼灼的光华,曾让她眩晕在一种近乎虚幻的幸福里。此刻,
那枚粉钻冰冷冷地压着她发烫的肌肤,钻石戒环下,手机屏幕上那行冷酷的电子字,
却如同烙铁,狠狠灼烧着她的掌心。27.8亿……那笔钱,是爸爸半辈子的心血,
是秦氏帝国赖以运转的命脉!竟被他这样掏空?“在看什么?”温热的气息突然贴上耳际,
裹着他惯用的、优雅的雪松淡香,仿佛某种昂贵的捕猎陷阱。
顾晏辞低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柔磁性,如同情人间的呓语。那曾令她心驰神往的气息,
此刻却激起了她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涌。他的指尖带着试探,
若无其事地卷起她散落在肩后的一缕长发,一个缠绵又充满掌控欲的小动作。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秦晚几乎无法呼吸,身体紧绷得几乎要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撞击着她的肋骨,提醒她维持住这张名为“秦晚”的完美面具。
她猛地吸进一口冰冷僵硬的空气,仿佛将滚烫的岩浆强行封回冻结的地表之下。再转身时,
那种她苦练多年、属于“秦氏千金”的标准笑容——甜美、优雅、一丝破绽也无的虚假面具。
她微微仰起头,看向顾晏辞那双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曾经有过的星光与蜜意,
此刻在秦晚看来,只剩下一片精心伪装的、深不见底的寒潭。她甚至抬起手,
指尖轻颤地碰了碰高脚杯晶莹剔透的边缘,冰凉的杯壁带给她指尖一线微弱的清醒。然后,
杯口极其轻微地蹭过顾晏辞镶嵌着碎钻的宝蓝色领带夹,发出几乎难以察觉的清脆声响。
“在想顾总上个月收购林氏地产时,”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清亮,
不带一丝哽咽或颤抖,反而带着一丝刻意的、近乎娇俏的欣赏,
“用的那个‘杠杆并购’手法,真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
时机、结构、对监管缝隙的精妙利用……精彩绝伦。”她的目光锁定他的眼睛,
纤长的手指却没有离开他的西装前襟。指尖带着一种审视般的探究,
滑过昂贵布料精密的经纬线,一路向下,
在精准的位置停驻——他那身量身定制的手工西装外襟的第二颗纽扣上方。
指腹清晰地感受着下方那微小、规则、非布料的冰冷触感。那里,藏着她的“守护神”,
一个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微型录音设备。此刻,它正尽职地将来自某个特定频率的加密信号,
转化为一段清晰无比的密报声波,
无声地在秦晚耳蜗深处炸响:“……***那边已经压不住了……秦家转移过去的钱,
司洗干净了……南湾码头的产权一旦完成交割……立刻启动A计划……秦董视察码头区域时,
‘意外’坠海或脚手架坍塌……死无对证……”秦晚的指尖停在纽扣上方,
冰凉的金属感沿着神经直刺她的脊椎。顾晏辞微微挑眉,
似乎对她指尖的流连以及话语中那一丝难以捕捉的、刀刃般冷冽的语气感到意外。
他正要开口——啪的一声!整个顶层宴会厅骤然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
“呀——”惊恐的尖叫瞬间划破死寂的空气。秦晚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的预感如同巨蟒缠绕上她的心脏。几乎就在灯光熄灭的同时,
一股极其精准、极其猛烈的力道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图,狠狠撞在她的后背中央!
那力量巨大得如同一列失控的火车,带着碾碎一切的凶暴。
她的身体被这股蛮横力量猛地抛向前方,毫无防备,完全失控!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紧随其后!她身后那整排由云山石精工锻造、极具美感的观景台护栏,
应声断裂!几块断裂的大理石块坠落下去,砸在远处遮阳棚上的闷响,
遥远得如同在另一个世界。她整个人如同一只断线的木偶,
冲破了那道本该固若金汤的最后防线,
被无情地抛向宴会厅外悬空的、冰冷彻骨的两百米深渊!绝望的风声在耳边凄厉尖叫!
身体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如同恶魔的拥抱!求生的本能超越了一切思考。
就在她感到无边黑夜即将彻底吞噬自己的瞬间,左手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拼死挥出,
攥住了从穹顶一直垂落到低空、作为宴会装饰的巨大天鹅绒幕布侧边的一根冰冷粗重的钢链!
那沉重的链条被下坠的猛力撕扯,发出刺耳欲聋的金属**!
巨大的顿挫力几乎扯断她的胳膊!巨大的震荡沿着手臂凶狠地撞向她的五脏六腑!
她闷哼一声,嗓子眼泛起浓重的血腥味。双脚腾空,整个身体悬吊在死亡边缘,
仅仅依靠那只死死攥紧铁链、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的左手。
她的身体在夜风卷裹的高空里危险地大幅度摇摆,脚下是城市霓虹扭曲成的彩色深渊,
血管在太阳穴疯狂地搏动。几道惨白色的应急灯强光,如同死神的凝视,
在几声电流短促的哀鸣后,猛地从几个角落同时亮起,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黑暗!
惨白、刺眼、毫无温度的光线,自上而下,精准无比地照亮了观景台破裂的缺口边缘。
秦晚猛地扬起头,剧痛撕扯着她的脖颈,但她的视线却穿透痛楚,死死钉在那个身影之上。
狂风从城市的地面上拔地而起,化作无数冰冷鞭子抽打着她。顾晏辞就那么站在那里。
在那些惨白应急灯光构成的人间地狱光线的中央。仅仅几步之外,就是她悬命垂危的深渊。
他身形挺拔,一丝不苟的礼服没有一条多余的褶皱,连领结的角度都依旧完美无缺。冷漠。
秦晚从未想象过,那样一双曾对她盛满缱绻与笑意的深邃眼眸,
此刻竟能冰冷空洞得如同两口封冻万年的寒井。他看着吊在半空、在风中无助摇晃的她,
那眼神里没有惊愕,没有慌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起伏。平静无波,
只有一种令人窒息、极度精确的评估——那眼神,
就像在审阅资产负债表上某个需要立即注销的不良资产,计算着割舍后最终的盈亏。
更刺眼的是他臂弯。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秦悦,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怀里,
一只小手还惊魂未定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当应急灯亮起,
秦悦的目光与她空中那双喷火的眼睛相撞时,那张年轻妩媚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惊慌,
反而立刻换上了一种混合着惊恐的虚假、和无法掩饰的快意。
她甚至还无意识地往顾晏辞的怀里更紧地贴了贴,寻求庇护的姿态做得十足。秦悦的裙摆上,
一枚胸针在应急灯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幽绿光泽。
秦晚的瞳孔瞬间缩紧——那是母亲生前最珍爱的翡翠胸针!一只振翅欲飞的翠鸟!
它本应安静地躺在秦晚卧室深处的保险箱里,成为对母亲唯一的念想!怎么会在这里?
戴在她厌恶的妹妹身上?!滔天的恨意和被亵渎的愤怒瞬间冲垮了她的防线!“为什么?!!
”秦晚的声音冲破喉咙,却被高空狂暴的夜风凶狠地卷走、撕碎,变得支离破碎,
只剩一片歇斯底里的嘶哑和不可置信的悲鸣,“顾晏辞!!为什么——?!”风声呜咽,
淹没她的质问。顾晏辞微微向前倾身一步,靠近那危险的断裂边缘,
低头俯视着深渊边缘那抹摇摇欲坠的身影。应急灯在他冷峻的轮廓上投下锐利的光影,
唇角勾起一丝近乎悲悯的弧度,声音被风切割得冰凉:“晚晚,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伪善的、刻意强调的轻慢,一字一顿,清晰地将判决递入风中,
“你父亲以为,拿着一份所谓的亲子鉴定报告就能死死要挟住顾家的时候,
他就该明白……”他略作停顿,似乎要让这份羞辱再深一分,“这商场上最终拼的,
从来不是那些温情脉脉的把戏。”他那冰冷的眼神锐利地刺穿夜风:“没有永远的盟友,
只有永恒的利益链条。你们动了链子里不该动的那环。”风猛烈地撕扯着秦晚的头发,
顾晏辞后面的话语在风声里模糊不清,但那“利益链条”的冰冷结论,如同淬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她的心脏。不等秦晚再有任何反应,
一直倚在顾晏辞怀中、做足惊吓小兽姿态的秦悦突然抬起了头。她的声音不大,
甚至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轻颤,却在狂暴的风声中诡异地清晰无比,
每一个字都裹着蜜糖般的恶毒:“哎呀,姐姐,”秦悦用一种近乎天真的口吻,
声音柔柔地切割着秦晚残存的理智,“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那个你吃了快一年的……‘稳定情绪’的小药丸,
里面可不止那么点安定成分哦……”她嘴角上扬,勾出一个残忍的、胜利者的微笑,
身体更紧地贴向顾晏辞,仿佛寻求某种恶意的庇护,“剂量可都是‘精心调配’过的,
能让你情绪不稳定、越来越容易失控的‘好东西’呢!
明天的头条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她顿了一秒,似乎在欣赏秦晚骤变的脸色,“比如,
‘秦氏集团唯一继承人在重大收购谈判前夕精神崩溃,意外坠楼身亡’?这标题,
是不是特别精彩呀?”每一个字,都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烙印在秦晚的灵魂深处!
那一年多的情绪反复!那些无法控制的焦虑、失眠和濒临崩溃的边缘感!
她以为是母亲离世带来的创伤、是订婚后的压力……原来……原来全部都是预设好的剧本!
都是顾晏辞在她每日的温水里精准滴下的慢性毒药!为了掏空秦氏,
为了名正言顺地除掉她这个障碍!恨!不再是滚烫的岩浆,
而是骤然压缩凝固到绝对零度的宇宙奇点!在她胸中爆发出比脚下深渊更黑暗的引力!
“你们——”嘶吼冲破喉咙的瞬间——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彻高空!
秦晚左手死死攥住的那根作为唯一生命支点的粗重钢链,
其与穹顶固定点连接处承受了太久的极限重荷后,猛地崩断!
冰冷的碎片混合着火星在她的视线里飞溅!
那只紧握的手瞬间被一股完全失控的、巨大的绝望自由落体力量狠狠甩开!
断裂的链环如同垂死毒蛇的骨头,划过空中。世界陡然失重!
脚下扭曲的霓虹深渊狰狞地扑上来!在彻底坠入深渊前那千分之一秒的永恒里,
秦晚最后清晰看到的景象是:顾晏辞微微皱了下眉头,
似乎对秦悦刚刚那番过于直白的炫耀有些不悦。他甚至抬手,以一种近乎宠溺的姿态,
慢条斯理地替她理了理耳畔一丝被风吹乱的碎发,将那个价值不菲的钻石发卡重新别正,
动作轻柔、专注、充满安抚……冷漠的评估,无谓的温柔。霓虹如怪物的眼睛,
带着无尽的恶意在下方闪烁、变形、融化。身体穿过冰冷稀薄的空气,
死亡的呼啸声填满整个听觉世界。皮肤上的汗毛倒竖,每一寸神经都在发出哀鸣。
但那些疼痛的尖叫、血液逆流的搏动,
都被一种极致冰冷的、超越死亡的尖锐意志死死地压了下去,碾碎在灵魂的最深处。
那份来自***部的加密报告,那些冰冷的、如同活体血液般标红的数字——27.8亿!
那份报告像一块永远不会被焚毁的铁碑,骤然刺穿了意识的重重迷雾,
牢牢钉在她意识仅存的方寸之地!南湾港码头!妈妈被夺走的翠鸟胸针!
父亲可能下一秒就会面临的“意外”!还有那些药丸!
那些每天清晨由顾晏辞亲手递到她唇边、带着他温和笑意的温水!
每一次他温情的叮嘱“晚晚,药不能停”,
每一次她为这“体贴”而心生依赖……一年多的“稳定剂”,实则是慢性致狂的砒霜!
每一个被强制吞下的微小颗粒,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然累积,
编织着这场“精神崩溃”的完美终局!让她像一个傻瓜一样,
一步步走向他们预设好的疯癫与毁灭!她的信任,她的爱,
成了他们执行谋杀计划中最完美、最便捷的工具!这些画面,带着血腥和绝望的味道,
混合着顾晏辞那句冰锥般的“永恒的利益链条”和秦悦那甜腻又淬毒的“精心调配”,
在她下坠的意识里高速旋转,清晰到刻骨铭心。它们不再是信息,
而是最纯净、最浓缩的仇恨结晶,如同宇宙大爆炸时奇点喷薄出的最原始的能量!
所有的痛苦、恐惧、愤怒、背叛、即将消逝的生命……都被这个奇点无情地吸入、压缩。
没有尖叫,没有咒骂。悬在百米高空最后时刻所生的恨意,如同被极寒淬炼过的玄冰,
在死亡的绝对零度下反而坚硬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瞬间凝结了灵魂所有的软弱。
她在无声的急速坠落中,睁大了眼睛。
黑暗中模糊地浮现着顾晏辞最后那个替秦悦别好发卡的动作——轻柔、专注,
带着一种胜利者掌控一切的余裕。霓虹的光晕在视野边缘扭曲、旋转、消失。
身体撞击硬物的沉闷巨响淹没了一切感官。……之后,只剩下漫长、绝对的,无梦的死寂。
一切感官沉入了永恒的墨海。没有痛,没有思,没有恨,只有彻底的虚无和沉没。光,
像无数根烧红的细针,猛地刺穿了沉重的黑暗。剧痛!
那是一种无法回避、也无法准确定位的痛苦,它来自四面八方,
像无数野兽在同时啃噬着躯壳的每一个角落,撕扯着仅存的意志。
骨骼似乎在碎裂的边缘哀鸣,肺里灌满了浓稠的铁锈味,
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牵引着胸腔深处一阵翻江倒海的灼痛。比这更尖锐的,是深入骨髓的冷,
仿佛灵魂也被遗弃在万年冰窟的最底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了,
被冻成无数带着棱角的冰晶,在皮下组织里割裂、穿行。“……晚晚……晚晚!
”一个声音从遥远的混沌中强行钻入她的知觉。苍老、焦急,带着明显的哽咽和不稳的声调,
“醒醒!我的好女儿……求你醒过来……”爸爸。是爸爸的声音。
这个认知如同破开冰面的一股暖流,带着微弱却真实的热度,注入她冻僵的意识海洋。
她拼尽全力,对抗着粘稠的黑暗和无处不在的剧痛,尝试撬动那沉重如铁的眼睑。
视野在剧烈的光线下摇晃、模糊,充满了炫目的白斑和诡异晃动的黑影。
她急促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喉咙里干涸如同砂纸摩擦,发出一声沙哑得不似人声的短促呜咽。
眼前模糊的景象终于渐渐定焦、清晰。洁白的天花板,明亮得刺眼。
消毒水的冰冷气息无孔不入,钻进鼻腔,带着一种宣告着此处与死亡毗邻的森严气息。
输液架沉默地立在床边。各种仪表盘上闪烁的绿光、红光无声地跳动着,
发出微弱但持续的电子声响。目光艰难地向下移动。床边坐着的是父亲秦仲明。
仅仅三个月不见,他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白短发已然彻底变得花白,
仿佛一夜间被寒霜完全覆盖。
那张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不怒自威的脸上布满了刀刻斧凿般的皱纹,
深重得像是被绝望一刀刀刻入。脸颊明显凹陷了下去,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
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和无法磨灭的悲痛与疲惫。看到秦晚终于睁开眼,
他那双灰败的眼中骤然进射出一丝混浊的希望光芒,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泪水模糊,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悲鸣:“晚晚……”粗糙颤抖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传递着恐惧失去的冰凉温度,“不怕,爸爸在!
爸爸在……”秦晚的目光掠过父亲憔悴的容颜,感受到他掌心那冰得吓人的温度,
心头狠狠一抽。然而,当她试图挪动身体给予父亲一丝微弱的安抚回应时——身体纹丝不动!
不,确切地说,是一种可怕的不完整感。一股巨大的、无法忽视的空洞从腰部往下蔓延,
彻底斩断了她对自己下半身的感知和联系!心脏猛地一沉!她几乎是用了全身仅存的力气,
猛地转头!
视线狠狠投向被洁白薄被覆盖着的、自己的身体末端——被子从腰部开始微微凹陷下去,
勾勒出一个明显异常的形状。左边……平坦得……异常!
右边……似乎残留着某种支撑物的僵硬轮廓?!她的呼吸骤然停止!目光如同被钉死在那里!
空气凝固了。秦仲明瞬间捕捉到了女儿眼神中的惊骇和恐慌。巨大的痛苦使他几近窒息,
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盘里艰难碾碎挤出来的:“晚晚……爸爸的傻孩子……”他用力***气,
胸膛剧烈起伏,老泪纵横而下,哽咽着几乎无法成句,
压性……骨盆腔……左腿被贯穿……股动脉……”他仿佛再无法承受回忆那恐怖景象的冲击,
崩溃地低下头,将额头重重抵在女儿冰凉的手背上,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悲嚎,
“截了!医生说……再晚几分钟送进手术室……命就没了!命就没了啊!
颤抖着:“高位截瘫……左腿……也……高位截瘫……他们说…可能…可能……”每一个词,
都像一把带着倒钩的钝刀,在秦晚的意识里反复切割、搅动。“截了”?“高位截瘫”?!
她的左腿!没了?她的脊椎断裂,很可能……终生都无法再站起来了?不,
不仅仅是无法站立那么简单。那个医生口中“高位”的冰冷定义,
意味着腰部以下……所有功能的丧失?自我掌控力的彻底剥夺?
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只能被动接受一切、失去所有尊严与行动的提线木偶?!恨意!
那在坠落深渊前瞬间冻结的、来自炼狱最深处的恨意,
那因濒死而压缩至绝对零度的尖锐结晶——在这一刻,
父亲崩溃的话语如同炽热的岩浆轰然注入!
秦晚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骤然彻底碎裂又被瞬间重塑的尖响!没有泪。
没有歇斯底里的尖叫。她的眼眸深处,最初一刻掠过的惊惶、恐惧和难以置信,
如同投入熔炉的薄冰,只存在了百分之一秒,
便被一种无法穿透的、比西伯利亚冻土更坚硬、更幽深的寒冰彻底覆盖、冻结。那寒冰深处,
是压抑着的、滚沸的、足以焚尽整个世界的暗红色岩浆。
所有的痛苦都被这纯粹至极的仇恨吞噬、转化!父亲压抑的悲泣像小刀切割着她的神经,
但她没有出声安慰。那场谋杀未遂的冰冷细节——钢筋卡车的致命邂逅?
顾晏辞俯视深渊时评估不良资产般的冷漠眼神?他们联手布置的天罗地网?
还有那份血淋淋的财务报告!那些被喂进她身体里日复一日的毒药!所有这些画面,
在她寂静燃烧的意识里疯狂旋转、叠加、融合!
西断裂了……那根钢链……顾晏辞最后的动作……替秦悦扶正发卡……还有……南湾港码头!
那块写着“27.8亿”的碑石!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带着强烈破坏气息的力量,
如同从地狱的裂口爬出的巨兽,开始在她被摧毁的残躯深处滋生、汇聚!
超越了一切物理界限!“……爸……”秦晚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砾在摩擦,
却异常地稳定,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刀刃般的冰冷质感,
“南湾……港……”她从干裂的唇间挤出这三个字,眼神空洞无波,“……怎么样了?
”她必须知道!这是她那被抽走脊梁的残破身体唯一支撑着她的、燃烧着不灭烈焰的支柱!
秦仲明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女儿脸上那种非人的平静,
看着她眼中那片冻结的、不反射任何光线的黑暗深渊。巨大的悲痛与不解让他嘴唇翕动。
最终,他避开了秦晚那穿透灵魂的、无声拷问的目光,沉重地低下头,
声音嘶哑而充满疲惫的悲凉:“……是顾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名字,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和泪,“顾、晏、辞!他们在出事后的第二天,
就凭着早就捏在手里、之前胁迫我暗中签下过的那些带有漏洞的补充协议,紧急召开董事会!
发动了对我们秦氏的要约收购!
用的资金……大部分都是……从我们秦氏挪走的那……那27.8个亿!!
”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
痛到极致反而发出一声比哭更难听的、讽刺至极的惨笑:“釜底抽薪啊!
趁着你躺在ICU生死未卜,
趁着我……我急怒攻心……心脏搭桥手术刚被推进手术室……秦氏乱了!
董事会里那几个早就被他们收买的墙头草……第一个跳出来支持顾氏的议案!
南湾港码头的控制权……在法律上……已经转到了顾氏集团的名下!
”他看着女儿毫无血色的脸,声音陡然低沉下去,
……爸爸当时被他们制造的混乱蒙在鼓里……等我从手术台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们……他们用从我们身上抽走的血……买了我们的命脉!”他反手重重握住女儿冰冷的手,
那只完好却失去了力量来源的右手:“晚晚,你现在……现在先别想这些!好好养伤!
留得青山在……”“好。”一声“好”打断了父亲慌乱无措的安慰。秦晚闭上了眼睛。
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得透明的皮肤上投下一片死亡的阴影。那个冰冷平板的“好”字后,
她仿佛将外界的一切都彻底隔绝开来。病房里只剩下监测仪器规律枯燥的滴答声,
如同刻录着***的倒计时。秦仲明被这个字噎住了,一时失语。
他看着女儿仿佛昏死过去般的平静侧脸,那上面没有任何情绪,死寂得可怕。最终,
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沉痛无奈的叹息。他轻轻替女儿掖了掖被角,拭去自己脸上纵横的老泪,
带着无穷的疲惫和***为力的心焦,脚步沉重地挪开了椅子,一步步,
走出了这间被绝望浸透的重症监护室。厚厚的自动门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就在门缝合拢的瞬间,秦晚的眼皮猛地抬起!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一丝方才的沉静!
幽暗的瞳仁深处,被禁锢的、撕裂长空的电闪雷鸣轰然爆开!
冰冷的火焰在眸子里猛烈地燃烧,吞噬所有软弱和幻想!复仇!
这两个字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概念。它化作南湾港被掠夺后残留的冰冷海风,
化作财务报表上每一个刺目滴血的红色数字,化作父亲一夜白头的苍老背影,
更化作她腰部以下那片可怕的、预示着永恒囚禁的空洞与麻木!
她感受到一种全新的、比截肢剧痛更刻骨铭心的痛楚——刻骨的屈辱和被夺走一切的仇恨!
他们以为推她下地狱,便是终点?他们以为夺了码头,赢了秦氏,便高枕无忧?
她的身体残破不堪地躺在这里,可她的灵魂,早已在坠入霓虹深渊的那一刹那,
与恨意合二为一。身体的残骸里,一个全新的、只为毁灭而生的秦晚,
已经睁开了冰封千年的眼睛。她没有动。只是微微偏过头,
那双仿佛淬过寒冰又被地狱业火锻造过的、燃烧着灰烬般暗火的眸子,无声地投向落地窗外。
窗玻璃光滑明亮,清晰地映出她被白色病号服包裹的上半身,
苍白的脸上只有一种极致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窗外,城市依旧在运转。车流无声穿梭,
巨大的广告电子屏在某个遥远的高楼顶端闪烁,播放着最新的奢侈品珠宝广告,
刺目的光芒在傍晚的天空下跳跃。秦晚的目光穿透那片虚幻的繁荣,
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壁垒。她看到了。清晰无比地看到了。
一座巍峨的、象征着权力巅峰的金融大厦顶层。璀璨的水晶灯如同一顶巨大的钻石王冠,
折射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整个都市的辉煌夜景如同匍匐脚下的星河。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香槟塔流溢着金色的光晕。这是专属于胜利者的盛宴。
空气里浮动着金钱与权力交织所特有的、令人微醺的气息。顾晏辞站在人群的中心。
一身手工定制的高级礼服勾勒出他无可挑剔的身形,
每一个褶皱都散发着掌控全局的矜贵气息。他手中优雅地捏着一个水晶杯,
里面暗红色的酒液如同凝固的胜利者的血。他正微微侧首,带着一种无可指责的谦和表情,
接受着几位金融大鳄和政界大佬的祝贺。
“‘港口经济带枢纽项目’……顾总真是神来之笔啊!
”“环宇基金那边据说对顾氏的开放平台战略极为看好,第二轮融资金额将是天文数字!
”“南湾港码头的改造一旦启动,
升值空间不可**……顾氏在码头运营上的份额必将跃居行业之首!”恭维声如同背景音乐,
在他周围流淌。顾晏辞唇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微微颔首。
只是在那些虚伪的赞誉背后,一丝极淡的、近乎于无聊的厌倦,
不动声色地隐匿在他深邃眼眸的最底层。
当目光无意掠过宴会厅角落巨大落地窗外那一片璀璨的都市灯海时,
那片灯火仿佛凝固了一瞬,映出了某个曾经存在于此、如今已彻底破碎的倒影。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这时,秦悦如同一只精致的蓝色人鱼,巧笑倩兮地游弋到他的身边。
她穿着一身最新季的当季高定礼服,裙摆上点缀的碎钻仿佛洒落的星河,
完美地捕捉着每一道光。纤细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挽上顾晏辞坚实的小臂,
以一种绝对的占有姿态,向着周围投来羡慕目光的人们盈盈一笑。“晏辞哥哥,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甜糯,带着一丝崇拜和骄傲,“刚才陈***还在说呢,
这次能这么快拿下南湾码头的控制权,多亏了你前几年的布局,真不愧是……”“没什么。
”顾晏辞略显生硬地打断了她。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她过分亲密的挽挟中微微抽开一点距离。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目光投向人群之外,仿佛在搜寻更重要的目标。秦悦那过于急切的炫耀,
在某些嗅觉敏锐的金融大鳄眼中,可能会显得不够分量甚至浅薄。
顾晏辞需要的是一个能真正分担压力、运筹帷幄的“伙伴”,
而不是一个时刻缠在身边的娇宠情人。尤其是在这敏感又需要维系微妙平衡的庆功时刻。
秦悦的热情像一块黏在宝石上的糖浆,有些不合时宜。
他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的褶皱,快得如同幻觉。
正当他想找个借口脱身之时——大厅入口处厚重华丽的红木雕花双开门,
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门后涌进来的并非惯常穿梭其间的、端着托盘的侍者。
喧嚣的人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掐住了喉咙,音乐声诡异地停顿了半拍。
无数道或惊诧、或好奇、或茫然的目光,如同舞台的聚光灯,
齐刷刷地聚焦向那片被打开的入口阴影。入口处强烈的背光,
勾勒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剪影模糊的人形轮廓。她的姿态透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松弛,
像是前来欣赏戏剧的贵宾。门外宴会厅璀璨的光,终于一点一点照亮了她的身影。轮椅上。
那人坐着。一件剪裁利落、款式奇特的黑色丝绒礼服裙覆盖着她的躯干,并非柔顺的包裹,
反而在肩颈处形成锐利的几何线条,带着一种强烈的暗黑设计感,
如同收敛了所有星光的夜幕剪裁而成。
丝绒的质地将她锁骨以上**的肌肤衬得如同寒冬初雪,苍白得毫无生气,
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纯净感。曾经如瀑的青丝并未披散,
而是被一丝不苟地、简洁地盘起在脑后,几缕不羁的发丝精心垂落,拂过瘦削的脸颊。
露出的是一张脸。一张精致到毫无瑕疵,
却又冰冷僵硬得如同顶级匠人精心打磨的玉质雕塑的面孔。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瓷白,
薄唇紧抿,唇色淡得如同褪色的樱花。
所有属于人类的表情都被一层绝对的无形冰霜彻底覆盖、封印。她微昂着头,
那双眸子——曾经顾盼生辉、如今像两口吸纳了所有月光的千年冰封之泉,幽邃,沉寂,
不带一丝温度和波动。当她的目光穿透嘈杂的人声灯影,
无预兆地、冰冷精准地钉在人群核心处那个男人身上时——一个水晶杯碎裂的声音突兀响起。
暗红色的液体泼溅在昂贵的、簇新的深色羊绒地毯上,如同泼洒的粘稠血液。
顾晏辞脸上的笑意,那个刚刚还无懈可击、应付着无数逢迎的笑容,
如同被重锤瞬间砸烂的玻璃面具,轰然崩碎!
一丝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深层惊愕与恐慌的苍白,极其迅速地覆盖了他英俊的面容,
吞噬了所有血色!他的瞳孔在万分之一秒内骤然缩紧!是她?!不可能!
那种程度的坠落……那种伤……他下意识地,手臂猛地一抖,刚拿起的杯子骤然滑脱,
昂贵的液体泼洒一地。他甚至没有察觉到。“秦……秦晚……?
”这个被刻意遗忘了三个月的名字,
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惊疑不定的、因巨大冲击而沙哑的声线,
从他的喉间艰难地、几乎是本能地震荡出来。整个空间如同被摁下了暂停键。绝对的死寂。
轮椅的橡胶车轮,碾过无声铺陈的深红色织金地毯,没有发出一丝本该有的滚动噪音,
却沉重地碾压在每一个人的心跳之上。那细微的压力,
如同冰封世界的核心释放出的第一缕寒气,无声无息,却令周遭空气的温度骤降。
无数双眼睛追随着那个移动的轮椅上端坐的身影,
惊疑、窥探、无声的议论在空气中如静电般密集地滋长、碰撞。秦晚那双冰封泉眼般的眸子,
始终死死锁住顾晏辞。随着距离的缩短,
—一个如同机器般精准、身着剪裁一丝不苟的黑色西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年轻男人。
他的步伐稳定、克制、近乎无声,与轮椅上那令人窒息的平静形成一种完美的、冰冷的同步。
他是秦晚意志延伸的手臂,沉默而高效地执行着她向顾晏辞碾压而去的一切。三米,两米,
一米……轮椅最终在顾晏辞面前,停在一个恰好阻断了他所有退路的距离,
如同冰冷的铡刀精准地落在他咽喉前。顾晏辞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所有虚假的谦和表象被彻底击碎,惊疑、戒备、甚至一丝被猎物突然出现的恐惧混杂,
在他深邃的眼底搅动着危险的风暴。他身上那沉稳掌控一切的精英气场,
第一次出现肉眼可见的裂隙。空气凝固了十秒钟。
、一触即发的死寂几乎要压碎周围所有人神经的前一秒——秦晚紧抿的、樱花般褪色的薄唇,
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绝非微笑。
那更像是一道在千年寒冰上强行凿开、带着死亡气息的裂口。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嘴唇翕张的口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清晰无比地传递给了死寂中心唯一的接收者。
顾晏辞的呼吸骤然一滞!瞳孔深处猛地爆开一片惊涛骇浪般的震愕与难以置信!
他甚至踉跄着,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半步!这个无声的问候,像一个淬毒的烙印,
狠狠烫在了他狂跳的心脏上!“晚……是你?”他喉咙里艰难地震动出破碎的音节,
沙哑得如同被砂砾磨过,“你的腿……”秦晚眼底的暗流仿佛终于抵达了某个临界点,
掀起无声的巨浪。她缓缓地、带着一种观赏性的节奏,抬起了那只未被轮椅扶手束缚的右手。
那只手,完好无损。手腕纤细依旧,指节因长期休养而显得更加纤长。
但在那苍白的手背之下,潜藏的是一种无法再驱动下肢的、被彻底斩断的悲鸣力量。
那只右手,
顾晏辞因过度震惊而伸出的、似乎想去搀扶的意图(那动作因她的逼近而显得僵硬而迟疑),
带着绝对掌控的姿态,精准而缓慢地落向自己的身体左侧。左手!
那条被覆盖在垂落的、丝绒礼服裙摆下的假肢轮廓!顾晏辞的目光,
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拉扯,死死地钉在了那个方向。他能看到裙摆下方微微绷紧的线条,
勾勒出一个并非天然柔韧肢体应有的、僵硬的支撑结构轮廓。秦晚的指尖,
带着一种冰冷的、亵渎的触感,落在了那片丝绒裙覆盖的、假肢冰冷的、人造膝盖之上。
然后,指尖开始顺着那条冰冷僵硬的义肢轮廓,
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滑动——沿着大腿处光滑的合金支撑结构表面,
划过精心设计模仿生理曲线的冰冷关节连接处,
再向上……一直滑到被礼服完美包裹的胯部金属连接环边缘……最后,她的手指,
停在了腰际。
那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区域——连接着被截断的残肢和机械替代品的冰冷铰链装置所在之处!
也是她的痛苦、她的屈辱、她破碎的身体最核心的、最不容触碰的伤疤!
更是那场谋杀未遂在她身体上留下的、永恒的、最惨烈的“战利品”!此刻,
她却用自己的手,带着一种近乎于亵渎的、展示般的平静,温柔地抚摸着那道无形的界线!
丝绒光滑的纹理在她指尖下流动。她的动作缓慢、轻柔,
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蕴***令人胆寒的巨大信息量。顾晏辞的呼吸彻底停止!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成冰!那动作,如同无声的控诉,每一秒都是精神上的凌迟。
他眼底最后一丝残存的镇定被彻底炸得粉碎,
只剩下**裸的惊骇和对眼前状况彻底失控的慌乱第二章在破产清算中重生冰冷的空气里,
只有恒温恒湿系统低沉的嗡鸣在回响。这里是摩根大通银行曼哈顿地底深处,
一处不记名的顶级私人金库,厚重的铅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与喧嚣。
唯一的光源来自穹顶惨白的冷光,将坐在轮椅上的秦晚笼罩在一片毫无暖意的寂静之中。
她的手指纤长依旧,但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动着腰部以下难以言喻的麻痹和刺痛。
轮椅像是另一层皮肤,是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耻辱与力量的共生体。面前,
是父亲秦仲明在生死关头唯一留下的指令坐标:C-07号保险箱。
指尖落在冰冷的电子锁面板上,
输入那个她永远不会忘记的数字——那是顾晏辞第一次送她南湾港码头模型时的日期。
机器发出细微的滴鸣,沉重的保险柜门弹开一道缝隙。扑面而来的并非预想中的尘封气息。
首先跃入眼帘的,
**协议的副本——那些让她秦家基业瞬间倾塌、将南湾港拱手送入顾晏辞手中的法律文书。
每一页签名处父亲的名字都力透纸背,带着濒临绝境的颤抖。文件下方,
压着一枚小巧却无比沉重的金属物:一个造型古拙的黄铜钥匙。她认识这把钥匙,
也认识它专属的锁——就在几公里外,
秦氏破产清算官临时征用的、原本属于秦氏核心实验室的一间顶级安全屋。
那是秦家最后的堡垒,也是父亲为她藏匿最终火种的地方。
秦晚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钥匙的齿槽,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刺痛沿着神经直抵心脏。
这是父亲为她留下的最后武器。然而,让她真正定格的,
是角落里一个与周围冷硬文件格格不入的东西——一个深棕色的、磨破了边角的皮质盒。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体的钝痛。她伸出手,掀开了盒盖。
没有珍珠或钻石。满满一盒,是照片。厚厚一叠,
泛着岁月流逝特有的、边缘泛黄的陈年旧照,如同倾泻而出的时光碎片。照片的主角,
无一例外,只有一个:顾晏辞。少年时期的顾晏辞。
不是那个站在闪光灯下、穿着高级定制西装、游刃有余地掌控商业帝国的顾氏太子爷。
而是一个在镜头**视角里,穿着普通衬衫、袖子随意挽起的少年。
一张照片:他在秦家老宅那个阳光和煦的花房里,微微蹙着眉,
专注地用园艺剪小心翼翼地修去一株白色山茶花多余的枝叶。秦晚记得那株花,
那是母亲生前的最爱,也是她自己名字晚的由来——晚香玉般的洁白纯净。
她曾经有一次发脾气打碎了一个花盆,是顾晏辞默默找来相似的品种悄悄补上。
另一张:背景是医院幽暗的、飘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窗外是倾盆而下的暴雨,
雨水狰狞地在窗玻璃上爬行。瘦高的身影倚在冰冷的墙壁上,
湿透的额发紧贴着他光洁的额头。他的头微微低垂,目光透过模糊的玻璃窗,
直直地投向紧闭的病房门——那是她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房间。
雨水在他脚边汇聚成小小的水洼,他竟然就这么站了一夜,像一尊无人记得的守护雕像。
秦晚的心口被这张照片狠狠凿了一下,那晚她在迷迷糊糊的呓语里,
似乎听到过一个模糊的叹息,还有衣料摩擦墙壁的窸窣声……原来不是梦。
照片一张张从她指间滑落,如同散落一地无法拼凑完整的灵魂。
笑容、沉默、阳光下微微眯起的眼、疲惫地靠在车后座……太多太多她不曾注意过的瞬间,
被父亲或者某个她未曾知晓的人记录了下来。每一个瞬间里,那双看向镜头方向——或者说,
看向镜头背后那个他以为未曾被察觉的、她所在方向——的漆黑眼睛里,
没有日后翻涌的权力欲和冰冷的算计,只有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无声的缱绻。
秦晚捏着照片的手指骨节开始泛白。这些影像像淬毒的针,
精准地刺穿了她精心构建了三个月的、只由纯粹仇恨填充的防御工事。
直到一张照片被翻过来。
照片背后那熟悉的、属于父亲秦仲明的笔迹——圆润中带着一丝刚劲的字迹,
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近乎凌乱的颤抖感——重重地写着:“晚晚,他来过。偷偷的。
不让任何人告诉我。站到天快亮。
”一滴温热的水珠毫无预兆地砸落在照片上顾晏辞模糊的侧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秦晚怔住了,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眼泪。泪水却如同开了闸,不受控制地滚落,一滴,
两滴……砸在那些已经泛黄的影像上,也砸在她冰冷的手背上,灼烫异常。三个月来,
一次复健撕裂筋骨般痛苦、支撑她在人前维持着“Elena”那个冰冷机器般外壳的仇恨,
竟然在这些旧照片前显得如此……轻薄可笑?她颤抖着合上盒盖,仿佛那潘多拉的魔盒,
却被指尖触到盒子下方一个更有厚度、带着软皮质感的物体。是本日记。深棕色的皮面,
边角磨损得厉害。这是父亲一直锁在卧室床头抽屉深处的那本。她曾见过,以为是工作备忘。
现在,它就在眼前翻开。日记的笔迹从最初的坚定有力,到后来的挣扎焦虑,
笔尖划破纸页的撕裂痕迹比比皆是。最新的,也是最后一页。
日期就在顾氏发动***收购、彻底瓦解秦氏的前一周。字迹歪斜、颤抖得几乎难以辨认,
墨水带着一种被水汽洇开的痕迹,
仿佛书写者曾在极度痛苦下试图控制自己崩溃的情绪:【晚晚,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没能守住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没能守住你该有的一切。爸爸是个懦夫。
】【顾家……他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顾震海那个老狐狸,
此要挟……逼迫我**南湾港的控股权作为“保密费”……否则就彻底毁了晏辞的名声前途,
毁了整个顾家,秦家也必受牵连,名声扫地……我……我别无选择……那份报告一旦公开,
你和晏辞……就再也不可能了……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爸爸不想看你像你妈妈一样,
被无情的门第和流言毁掉……】这行字被几道深深的、绝望的划痕几乎覆盖。
刺的是……就在今天下午……顾晏辞……那个看起来冷漠的孩子……他独自闯进了我的书房。
】字迹的颤抖稍微平复一些,透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他跪在了我面前!
】笔迹骤然加深,力透纸背,【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从头到尾低着头……只说了一句话……爸爸……他说:“秦叔叔,
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请您……务必让晚晚继续吃药。
孔……竟然是这样来的……他让我……瞒着你……】【老天爷啊……我这辈子都干了些什么?
我保住的是一块冰冷码头的权属,
和***视若珍宝的幸福……像垃圾一样丢开了……这药……这该死的药……它本该是希望!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行字,墨水已经被大量的水痕彻底洇染,
模糊成了一片无法辨识的绝望印记。整个厚重的日记本从秦晚完全脱力的手上滑落,
重重摔在金库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声音并不响亮,在这绝对死寂的空间里,
却如同一记闷雷在她灵魂深处炸开!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倒流、冻结!
那只可以灵活使用的右手死死地抠住了轮椅冰冷的金属扶手,
指尖的疼痛远不及胸腔内那颗被无数利刃反复切割的心脏来得汹涌!泪水无声地汹涌奔流,
打湿了胸前昂贵的丝绒礼服,可她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连一丝哽咽都发不出来。试药?
他……顾晏辞?那个在两百米高空漠然俯视她坠落深渊的男人?
那个眼睁睁看着她妹妹给她投毒的男人?那个用27.8亿浇灌出盛大收购庆典的男人?
怎么可能?!一声沉重的、极其清晰的、绝非金库该有的液压或机械运作发出的闷响,
如同***,猛然撕裂了这片埋葬着真相的死寂!金库厚重的铅门,
缓缓地、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向着两侧滑开!
冰冷的机械传动声在绝对安静中被无限放大。门洞外的光影切割出一个高大孤绝的轮廓。
顾晏辞站在那里。昂贵西装的左胸位置沾染了一片刺眼的、粘稠的暗红色污迹,
如同被利爪撕裂的伤口。几缕被汗水和夜露浸湿的黑发凌乱地垂落在他光洁的额前。
那双曾经深邃如寒潭、洞悉一切的眼眸,此刻像是熬干了所有星光的深空,
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带着一种濒临失控边缘的绝望和赤红,
敞开的、装满他少年照片的盒子——钉在地上那本摊开的、如同他灵魂**般摊开的日记上!
他的呼吸沉重粗粝,如同即将断氧的野兽,胸口剧烈起伏。手中,那支黑洞洞的枪口,
不再是威慑的符号,更像是悬在他自身灵魂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枪口此刻,
正以一个极其别扭、极其疯狂的角度,稳稳地、绝望地顶着他自己的左侧胸膛,紧贴心脏!
“原来……”顾晏辞的声音嘶哑得像在砂纸上狠狠摩擦过,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的咸腥气和深入骨髓的疲惫绝望,
在巨大的金库里撞击出令人心脏紧缩的回声:“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秦悦活到现在?!
”他向前踉跄了一步,皮鞋底踩在金库冰冷的合金地面上,发出清脆又沉重的回响。
枪口随着身体的动作微微颤抖,却始终坚定不移地顶在自己的心口。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晚,那目光像是燃烧的火焰,
要将她和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在瞬间烧成灰烬,又像是最深的冰川,
企图冻住这令人疯狂的现实。秦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巨大的震惊和汹涌而至的、尚未整理成型的悲痛,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眼前这极端疯狂的一幕,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坠入了另一个恶毒的幻境。
“什么……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得像裂帛。“毒!
”顾晏辞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短促、刺耳、满是血腥气的低吼,猛地打断了她。
“那些加在你药里的毒!”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带着一种疯狂后的、破碎的空洞,
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面上的石头,“你以为……凭秦悦那个蠢货,真的能瞒天过海,
避过秦家和你私人医疗团队的重重安保,在你药里做手脚整整一年?!
”绝望的、带着浓浓自嘲的惨笑扭曲了他英俊却苍白如纸的脸,
“连我的特助每周送来的保健品,你都会让团队检测成分,何况每天要入口的救命药?!
她如果有这本事,还会只是个眼巴巴等着分一杯羹的私生女?!”秦晚猛地吸了一口气,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顾晏辞的话像锋利的冰锥,
将她混沌的思维凿开一道裂缝!是啊,她当时的药,每一瓶都来自秦氏投资的顶级私人医院,
从采购、封装到分发到管家沈姨手中,至少有六道严密的关卡!
秦悦的手……怎么可能伸得那么长!?“证据!”顾晏辞的声音带着濒死般的颤栗,
枪口用力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那里昂贵的布料甚至隐约被顶出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凹陷痕迹!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青筋暴起,狠狠指向自己布满血丝的眼,指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腔!
“我的手机!云端!银行保险箱!私人邮箱草稿!我找了整整三个月,
用尽了一切见不得光的手段!
足够指证秦悦投毒、动机明确、证据链闭环——足够让她把牢底坐穿,
甚至……足够送她一颗子弹!全都他妈的是铁证!”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和滔天的恨意!他突然往前又重重踏了一步,距离秦晚只有两步之遥!
秦晚能清晰无比地看到枪管金属表面冰冷的反光,
那道,风中,秦悦全章节_烬火:断腿新娘的复小说阅读